棠西双

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碰壁当啷响

田野梦游同人文(一)

人设可能ooc,多萝涉及,对朝鲜古代不是特别了解,所以有疏漏的话请大家多多包涵,笔芯~

  田野直播完准备回宿舍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他脑子里还回荡着游戏失败的音效,以及队友的“友好”问候这一游戏特色——这也让他再一次深刻地体会到峡谷之巅为何被叫做“孤儿之巅”,觉得自己的脑仁一抽一抽的疼。

  训练室已经空无一人,几台没关的电脑屏幕在黑夜里幽幽地亮着光,他慢悠悠地往宿舍走,眼睛因长时间盯着电脑屏幕,干涩而酸痛。他下意识想揉眼睛,想了想又把手放了下来,轻轻叹了一口气。

  要好好睡一觉休息一下眼睛。他这样想着,却也知道其实是无事于补的。

  打开房间门,两个年轻的adc小朋友果然已经都睡熟了。他把自己扔在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田野,田野!”谁在叫我啊,不知道我刚睡着吗……田野眉头紧皱,不愿搭理。结果来人干脆开始用力摇晃他,“哎呦我的田大公子,你快起来啊!你日思夜想的金大将军来了!你要是再不起来,朝觐结束他离开皇宫,日后别怪兄弟我没有通知你。”

  什么什么?田大公子金大将军?赵志铭你个畜生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别打扰我睡觉!田野已经听了出来,这是爱萝莉那个不当人的畜生的声音。想演戏找李汭燦啊兄弟,求求你放过我让我睡个觉吧。

  于是他的选择就是,翻个身,继续睡。

 “七……七皇子殿下,晚宴的时辰快要到了,您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到时候惹陛下生气可就不好了,您这才刚从禁足里头放出来,可不能再来一遭了啊。”身边响起来了另一个声音,是田野所不熟悉的。

  半梦半醒的田野:“……”行啊你赵志铭,演戏演这么全套的吗?行,那我就再看看你还有什么花招。

  “成,我再和他说一句咱们就走,总之到时候他错过了怎么着也怪不到小爷头上。田野,我最后说一次,金赫奎作为他们李朝的将军来咱们大周觐见,你想他想了那么久,真的不打算起来见见吗?”

  金赫奎?

  田野一个激灵,直挺挺坐了起来,在看到赵志铭的样子后想说的话全被咽到了肚子里。在他面前的赵志铭,穿着看起来就很华贵的浅碧色锦缎长袍,腰上束着白玉玲珑带,足蹬一双金面五凤朝阳靴,居然有一种卓然天成的丰润风骨和贵气威仪。

  不,这个肯定不是赵志铭,肯定是自己睡傻了。赵志铭怎么可能这么有气质。这时的田野,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听到了什么才坐起来的。

  “哎呦我的田大公子,你可算是肯起来了。金赫奎这个名字就这么大的魅力吗。”赵志铭笑着坐在他床上,他的目光在四周打量了一圈,他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啊,这肯定不是在EDG基地,因为屋顶正中间悬挂着悬着一颗巨大的夜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EDG哪有可能弄来夜明珠?这看着像是什么古装电视剧里的宫殿。

  这是在梦里吧?田野缓缓醒悟了过来,开始好奇这个梦的走向。

  他想反对赵志铭的话,结果嘴巴并不听他的,而是自己开了口:“没有李朝三王子对你来说的魅力大。”田野:???李朝三王子?谁?不会是……

  赵志铭脸色变了一下,接着笑嘻嘻地道,“李汭燦那就是个冷心冷情的,小爷早就不在乎了。哪像你,人家都回去那么久了,还天天惦记着人家过得好不好,一日三问李朝战况,我看你对大周战事都没这么上心过。”

 他眼睫微垂,语调也变了,“田丞相家的小公子,日日牵念曾为大周质子陪读的李朝将军,不是为国事,而只是为了自己心中的私念,你说,传出去,田丞相,田家,还有脸立足吗?”

  田野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同时密密麻麻扎进了千万根针,痛楚虽细小,却绵延不绝,脑海里也涌入了大量的回忆。

  那一年,他五岁。父亲把他抱在膝上,和母亲说,“小野的年纪,也该开蒙了。陛下暗示过,七皇子殿下需要一个陪读,又表示太后娘娘很喜欢我们小野——夫人,小野,得送到宫里了。”

  母亲脸色一白,泪珠滚滚而落,“老爷,皇宫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们小野还这么小,真的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他懵懵懂懂,看着父亲表情沉重地摇头,只觉得父亲的胡茬扎得自己好痛,根本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会是什么情况。

  他由父亲牵着手送上了宫里来接人的轿子,母亲含泪叮嘱,让他在宫里乖乖听话不要闹事,他都一一点头应了。进了皇宫,首先见到了七皇子。虽然长了自己两岁,却也是一个小小的人儿,乌黑的发和眼睛,有模有样地做着自我介绍,“我是赵志铭。”

  他怯怯地应了,“我……我是田野,你可以叫我小野。”赵志铭眼里的田野,就像一个白白软软的团子,在晨雾里,睁着迷蒙的眼睛的他就像一只惹人怜爱的温驯的小鹿。于是他摸了摸田野的头,内心决定要好好对他。

  “想什么呢?我们得赶快走了,不然晚宴真的赶不上了。”赵志铭的话把他从回忆里唤醒。他随口应着,一路上都是恍恍惚惚的,如同漂浮在云端。

  这个晚宴表面上是李朝来觐见,实则是为了两国结盟共同对付东瀛。不说东瀛流窜的盗寇给两国以出海捕鱼为生的渔民造成了很大的财产和安全威胁,东瀛国内看起来也是蠢蠢欲动想要通过战争来扩充领土。这样严峻的情势下,结盟势在必行。

  “李朝将军到——”太监独有的尖利的嗓音想起,田野的目光落在了大殿入口。来人修袍利落,长身玉立,带着三分冷峻风色,是武将的风采。

  金赫奎,好久不见。田野心里默道。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看重要人物都已到场,轻轻击掌,大殿之内丝竹声悠然响起,一群姿容俏丽、穿着轻薄衣料的歌舞姬,翩翩若飞鸟舞进殿内,载歌载舞。她们每一个都有着极娇媚的容颜和婀娜的身姿,一双双白如藕的手臂在丝竹管弦的柔靡之音中,不断变换着各种曼妙的姿势,教人神为之夺。

  田野却无心观赏,垂眸,一杯桃花酿下去(其实他内心有激烈的反抗过,不愿意喝酒,但是身体并不听他大脑的指挥,就像他都没料到自己会和赵志铭说那句话一样。田野:??说好的大脑支配人体运动呢?),已是微醉。半靠在长桌上的他,云白衣袖拂落,有流云清浅的姿态。他兀自一笑,眯着眼陷入了回忆。

  那是他十二岁的时候。本该在午睡的赵志铭偷偷溜进他的房间,眼睛亮亮的:“小野,你知道吗?李朝战败,听说会给我们金银和布帛,边境开通互市,不光有五年止战协议,而且最重要的,是, ”他压低了声音,“李朝会送来一位王子做质子!”

  从夫子课堂下课去御花园的路上,他和赵志铭见到了传说中的“质子”。在宫中待了七年,他敏锐的感受到身边的太监宫女给质子和随从请安时并不是那么尊重,带着一点漫不经心和敷衍。

 质子有着狭长的眼睛,让他想到皇帝费了好大劲捉来的送给冲冠六宫的玉贵妃只为博她一笑的白狐。质子身后还跟着一名男孩,田野第一反应:“哇,四条眉毛。”不能怪他,谁让那个人眼睛那么小呢。

  他内心嘀咕着,不留神赵志铭已经上前一步,说着和第一次见自己时一模一样的话:“我是赵志铭。”

  太监连忙扬声道,“这是我们大周七皇子殿下!”想起来田野跟在身边,又加上,“这是我们皇子殿下的陪读,丞相家的小公子!”

  质子打量了一下他们,用不太流畅的中文说:“我是李汭燦。他是,他是——”他拍拍“四条眉毛”,眉头皱起来,有点苦恼,看起来是不知道该怎么讲他的名字。

  太监很有眼色,陪笑着,“启禀殿下,这是李朝三王子李汭燦殿下,这是王子殿下的陪读,金赫奎。”

  也是陪读呢。田野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田野,田野?起来做早操了!你是想被扣分吗?”小铁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田野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嚯,是在基地。果然是梦。但是为什么梦里的自己还有明明不属于现实的自己的回忆?而且,就算是梦,也不可能自己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吧?这个梦的设定也很完整,就像已经写好了剧本,自己照做出来就好了。总而言之,这是个很神奇的梦。

  他摇摇头,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直到训练赛打完,他洗好澡躺在床上用微博小号开始冲浪,看到粉丝在评论里说起一篇新更的驼妹古风虐文——王子陪读兼异朝将军金赫奎和丞相家小公子兼皇子陪读田野——他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不是和他梦里的设定一模一样吗?

  他赶忙询问在哪里可以看到这篇文,得到了热心粉丝的回答“lofter搜‘驼妹’就可以啦”后,他迫不及待打开lofter,点进“驼妹”tag,没翻几篇就看到了那篇同人文,还在连载,但是写出来的内容还真是和自己的梦境丝毫不差。而且,文前面写着大大的“BE预警”,正是粉丝说这是篇虐文的原因。

  我是在梦里穿越到同人文里了吗?他扬起眉毛,往下翻了翻,看到了梦里没有的内容。

  后来和金赫奎熟起来之后说起初遇的场景,田野面上表示“不记得了,不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天嘛”,心里却连那天的天空是什么样子的都记得一清二楚。

  万里晴空一碧如洗,日光从晴朗无云的天际无拘无束地洒落,金黄的亮色使皇宫沐浴在一片华彩中。是个好天气。

 彼时的金赫奎,已经开始学习中文,虽然说起来磕磕绊绊,但好歹也能表达自己的意思,只不过难一点的古诗词就看不懂了。

  就像这句,“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金赫奎不想也不敢去问夫子,就跑去田野的房间缠着田野让他给自己解释。

 “这是杜甫《赠卫八处士》中的诗句,意思是‘人生别离不能常相见,经常像西方的参星和东方的商星一样此出彼没。’”认认真真听了课的田野认认真真给他解释,不过好像并没有什么用处,金赫奎小小的眼睛里还是装满了大大的疑惑。

  田野觉得自己头开始痛了。这要他怎么解释呢?

 “以后的某一天,你和三王子殿下回了属于你们自己的国家,我们就会像参商这两颗此处彼没的星宿一样,再也无法遇到和相逢。这就是这句诗的意思。”他看着金赫奎的眼睛。

  金赫奎思考了一会儿,说:“我,找你。”

  田野以为这是一句玩笑话,却没想到,回了国的金赫奎,一路做到了大将军,镇守边疆杀敌无数,现在还代表李朝出使大周订立盟约。他真的做到了,做到了自己说的来找田野。

 “哇,田野你在看什么啊,看的这么入神,我们关灯睡觉吧!”训练赛结束后又直播了一会儿的胡显昭回到了宿舍,田野看他困的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点了点头,关了手机,缩在被子里。

  难怪这篇文叫《参商》,如果没猜错的话,故事里的他和金赫奎,应该会因为某些原因分开,然后……就像诗句写的那样,再也不相见吧。这才符合作者“BE预警”的预告,不是吗。

  他眨眨眼——嗨呀,突然好奇故事里是怎么和金赫奎变熟的。作者已经更的文里并没有写,不知道今晚能不能梦到变熟的原因,还真有点好奇。总不可能就是因为都是陪读吧?一起上学堂的皇室贵族那么多,而在故事里,无论是他还是赵志铭,都不懂韩语,断无和金赫奎及李汭燦可以走的近的理由。

  让我梦到吧!怀着这样的美好期望,田野闭上了眼睛。

  “哎哎哎,别挣扎啊,没听说过愿赌服输吗?别不情愿啊,谁让你蹴鞠输给我呢,咱们说定了败者要听从胜者要求的!小宋子小礼子快来帮我按住他,给他换上。这可是我从永妍表妹那儿求了好久才求过来的权贵女子时兴的衣裳!”田野一睁眼,就看到了被强行换上女装的自己。

  而罪魁祸首赵志铭还在沾沾自喜,“这蜜合色桃花纹锦长衣,还有这银白闪珠缎裙,寻常官家女子还弄不来呢。你们瞧,他穿着多好看。田野,你若生为女子,我都想娶你过门了!”

  这确是实话。年纪未及加冠的田野,身量还没有拔节,蜜合色把他本就白皙的皮肤衬得更是如羊脂白玉一般——让赵志铭不由得想起一个词:“肤若凝脂”,穿着女装也没有丝毫的怪异感,反而有一种豆蔻年华的少女的娇俏可人。听闻此话的田野瞪了他一眼,却毫无杀伤力,反而让他觉得是在娇嗔。

  田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爱萝莉你个畜生,女装的仇我记下了,你给我等着!他心里恶狠狠地想着,说出来的话却是软软糯糯的,“殿下,这样就好了罢。”他听着这个声音,气得想要晕过去——倒是硬气一点啊!

  “当然不,让本皇子想想……”田野看着赵志铭兴致勃勃思考的样子,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这样,今天母后的母家来宫里探望,应该无人注意我们,不如,我们出宫吧!”

  田野最终还是没能拗过赵志铭,但又实在是面子薄,赵志铭便求了他的母妃盈妃,得来了皇帝先前赐的鲛绡——鲛绡轻密软实,可挡风尘,又不妨碍视物清晰,用作面纱再好不过——给田野蒙着面。

  于是他们两人外加两个小太监乘着一辆马车就出宫了。街上熙熙攘攘,是皇宫里从未有过的热闹和拥挤,烟火气让田野一时间怔住了。从五岁进宫成为皇子陪读到现在,他已经有十年都没能在街道上走一走了。

  马车驶到一家茶馆面前停下,赵志铭兴高采烈:“我们先来吃茶听书吧!”不过还算他有良心,找了最角落的位子,不那么引人注意。

  说书人抑扬顿挫讲述的是和李朝的战事,眉飞色舞讲着虎威大将军是如何如何在战场上英勇奋战大发神威然后得以凯旋归来,老百姓们倒都是性情中人,听到精彩处都大声叫好击节赞叹,更有甚者开始嘲笑李朝国力羸弱。

  “不是这样,不弱,原因,有。”语调生硬的中文从旁边那桌传过来,赵志铭随意瞥一眼,再瞥一眼,然后用力拍了田野一下,“你看!这不是……吗!”一直低着头的田野闻讯转头看向那桌,正是李朝三王子和他那个“四条眉毛”的陪读。他们怎么也在这里?

  “你们谁啊?来砸场子的吗?”店小二恶声恶气,茶馆里的百姓也随声附和:“就是就是!听着这腔调,也不像是咱们大周的人,莫不是李朝那弹丸小国的人吧?”田野隔着面纱都能感受到聚集在他们那桌的目光不怀好意,也难怪赵志铭见势不妙拉着李朝三王子——田野记得他叫李汭燦——就跑,一壁头也不回地大叫,“田野快跑啊!”

  啊啊啊赵志铭你个重色轻友的畜生!凉凉!这是田野本人的内心戏,而文中的田野,看着一溜烟全部跑掉然后只剩他一人的两张桌子,没跑了几步,裙子就被人踩着,直接摔到了地上,惊呼出声。

  围观群众互相看看,有人直接掀了他的面纱,看着他白白净净的面庞和水汪汪的眼睛,调笑,“哟,这李朝的人还蛮懂得享受,这兔儿爷看着质量很高啊,你们说是不是啊,大家?”

  赵!志!铭!我要被你害死了!被踩着裙角的田野站都站不起来,更别说逃跑了,只得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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